天牢在京城的西郊,马车很快在附近停下。
鬼侧妃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车,却被白大人伸手拦住。
“嗯?”她眨眨眼睛,困惑地看着他。
白大人抬手拉开马车侧面的暗格,从里面取出一套男装:“还请娘娘换上这个。”说完,他将衣服放在她的腿上,转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。
随后一个侍女上了马车,服侍鬼侧妃拆掉发髻,换好男装,最后看她脑袋圆圆,看上去实在娇俏,就从车里找了顶帽子给她扣在了头上。
“这……”鬼侧妃摸摸头顶的西瓜小帽,很难想象白大人戴上它的样子。
侍女微笑着回答道:“王大人家的二公子很喜欢和少爷一起玩,这是少爷放在马车上为他准备的。”
鬼侧妃扯扯嘴角。
如果她没记错,王大人家的二公子今年尚不足十岁。
揍弟心切的鬼侧妃都没让侍从搀扶就自己跳下了马车。
她凑到白大人身前,从后面猛地冒出头:“怎么样,可以混进去吗?”
白大人看她圆鼓鼓的小脸,眼中的冰霜也忍不住微微融化:“待会儿进去,见到鬼少卿之前都要低着头。”
“是,大人!”鬼侧妃眨眨眼,转身一溜烟跑到阿历身边站好。
鬼侧妃当然没来过天牢。不过民间有很多话本都写过天牢里面的场景,听说里面阴暗潮湿,每走一步都会踩到蟑螂老鼠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,犯人被铁链拴在木架上,有带着厉鬼面具的狱卒用蘸了盐水的鞭子反复抽打。
不知怎么的,越靠近天牢的门,这些画面就不停地从脑海中蹦出来,以至于走到门口,阿历转头看了她一眼,发现她竟然整张脸都失去血色,惨白得像贴了一层纸,更别提攥在身前的双手微微颤抖,眼神乱飘。
“娘娘,您害怕啊?”阿历小声问。
鬼侧妃嗓音抖抖,压低了声音小声回:“啊……那可是天牢哎!”
“天牢怎么了?”眼看着就在门口,阿历也不多说,“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“进去了。”
白大人转身,打断了脑袋凑在一起的两人的悄悄话。
鬼侧妃小心翼翼地走进传说中的天牢。
先是经过一段石墙的走廊,墙壁两边挂着油灯,再下了大约几十阶台阶,就到了传说中的天牢。
宽敞的大厅,右边是几张桌椅,坐在那儿低着头写着些什么,两边站岗的都是南国的士兵,没有刑架,空气的味道除了干草的味道,甚至还很清爽。
“怎么样,天牢一点也不吓人吧。”阿历朝鬼侧妃挤挤眼睛。
“白大人。”牢头迎上来,给白大人下跪请安,“大人要提审的犯人就在三号牢房,您看我是把他带到这里,还是……”
“不用,本官过去。”白大人背着手。
“好好。”牢头看了一眼白大人身后的随从,面露难色,“不过大人,牢房并不宽敞,您带这么多人,恐怕会有点拥挤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白大人闻言转身,抬手状似随意地点了两个人,“就你们俩,跟我进去吧。”
鬼侧妃&阿历:“是,大人。”
鬼侧妃一直谨记白大人的嘱托,就算是到了牢房里,都一直忍着没抬头。
“阿历,到门口看着,别让他们靠近。”
“是。”
鬼少卿原本面对着墙坐在干草上,听见熟悉的声音,便转过头来,看到白大人。
“白大人,是你啊。”他又把头转了回去,“我不是说了吗,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,和谁都没有关系,就算你有我姐姐的信物也没用。还有,夷国的风俗,女子出嫁之后‘女鹅’是要送给夫君的,你快让她把‘女鹅’拿回去,省得殿下不开——啊!”
他话没说完,后脑勺突然被人重击了一下。
他面对着墙,额头又砸在了墙上。
“哎哟!”他哀嚎一声,“白敬亭,你敢对我动手?”他愤怒地跳起来,两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和后脑勺,愤怒地看向身后——
咦,白敬亭怎么离他两步远?那打他的人是谁?
他目光下移,终于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,一只手攥着拳头,等着自己的鬼侧妃。
鬼少卿突然腿一软:“姐……姐,你,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再不来,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!”鬼侧妃又举起拳头,一拳搭在他的肩头,“从小父亲怎么教你的?出门在外要以家族的荣耀为重,自身的性命为轻!你怎么能受人小小威胁,就做出这样满门抄斩的祸事呢?”
鬼少卿被迫承受着鬼侧妃的单方面殴打,一边躲避一边痛呼:“姐,先别打了,姐!”他瞅准时机,一下子抓住鬼侧妃的两只手腕,可怜巴巴地看着她,“姐姐,你先听我说嘛。”
“哼!”
鬼侧妃甩开手,“从小到大,每次两个人闯了祸的时候你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,现在犯下这么重的罪,怎么敢自己一个人扛了?”她指着他的鼻尖,一字一顿,“说,到底是谁威胁你的?”
鬼少卿无奈地看着她:“真的没有人威胁我,一切都是我自愿的。”他向后坐在干草上,双手撑着下巴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?”鬼侧妃百思不得其解,她蹲下身和他平视,“你和南国皇帝无冤无仇,而且他已经下旨退位,太子殿下不日登基,你在这个时候竟然异想天开地要去刺杀皇帝?你——”她伸出手点着他的太阳穴,“你你你,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!”